老山战役最大争议：阵地遭越军炮击后，我军还击还得先请示上级？

1984年，正值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的关键时期，中国西南边境的局势极其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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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4月28日，老山战斗打响，14军40师打下老山，4月30日，11军31师在廖锡龙师长指挥打下者阴山，5月15日，14军41师122团打下八里河东山，随后各部队转入防御。1984年7月，11军32师接到命令准备接替14军40师老山的防御任务。经过周密的准备后，32师于7月25日凌晨开始接防，7月30日，师一线团队进入阵地，师机关进入40师指挥所曼棍洞，8月1日凌晨前接防完毕并顺利完成了与40师防御阵地的交接任务。1984年8月4日零时，32师师长开始行使对老山防御作战的指挥权。

自此，11军32师成为老山对越防御作战的第一支轮战部队，并拉开了老山对越防御作战轮战序幕。

但是，由于之前“7.12”大战中越军受到重创，原本积攒的10万发炮弹在这场战斗中全部消耗殆尽，而越军当时生产能力低下，苏联援助炮弹运达也需要些时日，于是之后战场上他们只好控制炮弹的使用次数。我军看到越军这样的举动竟误以为他们是失败后想要拉近双方距离，便立马给出回应，为11军32师制定了“三不主动”原则。三不主动指的是：不主动使用炮弹攻打、不主动越出自己所处范围、新闻单位不主动进行宣传。

这个看似合理的决定，却给前线部队带来了诸多困扰。11军原本制定了一套进攻计划，由94团负责歼灭968高地上的越军部队，96团则负责向164、167高地发起进攻。两个团接到任务后进行了细致的战前准备，但因＂三不主动＂原则的颁布，这些计划全部搁浅。

虽然我军有和缓打算，但越军心思并不一样，他们一天也没有停止过对我军前沿地区的侵袭攻打。我国的前沿阵地基本都是土木工程根本经不起炮弹袭击，于是11军32师师长刘玉尊给出命令不准停止炮火反攻。但两天后，师部就接到了上级指示，要求他们使用炮火攻打时必须先请示报告，同时上级规定32师每天85mm以下小炮弹使用量不得超200发，85mm以上火炮发射需提前向军区炮兵指挥所申请获批同意后才能展开攻击。

当时负责管理炮兵的黎德富师长不知该如何是好，向刘玉尊请示，一贯务实的刘玉尊说道：按我们对“三不主动”的理解办，敌人开炮我们就开炮。他说：“敌人打我们，我们还得先请示上级？等得到回复后，敌人不是跑了就是藏了，这还怎么打？连一名普通战士都知道这会失去战机。”

刘玉尊是真正站在战争角度考虑问题的人，他的说法得到黎德富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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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32师师长刘玉尊

几天后，军炮兵处又来电话：你们多用小炮，少用大炮。具体就是85毫米口径以上大炮使用仍要请示，每天使用数量不能超过二百发。85毫米以下小炮师里可以自主使用。这样的规定显然问题很多，要知道32师接手的老山防御1军在173天的作战中每天都要使用1965发炮弹，而且全部在85mm以上。这个三不主动政策让11军陷入两难境地，来到越南攻打敌人不成，竟还成了敌军的活靶子。同时下面团对32师也意见不断，尤其96团在前沿遭受炮击时总要求炮兵对敌人进行压制，但炮兵因用炮的限制，一时无能为力，导致96团的怨气很大。

刘玉尊为此多次向上级反映问题，表示愿为炮弹使用过量负责，甚至打电话越级向主要首长告机关的状：炮弹打多了，刘玉尊负责，进班房刘玉尊先进。因为32师来老山是打越军保边疆的，不是给敌人做靶子的。但这些问题却一直未获回应，内心憋闷愤怒至极。直到9月4日，军区黄德懋副司令员到32师检查工作，刘玉尊才如实汇报因为我方炮火反击不力、一线官兵伤亡增大的事实。他汇报了战争中“三不主动”原则带来的矛盾，说到了一线官兵被炮击时的场景时，他不禁激动地说道：战士在前方流的是血，不是水！

此话一出，他双眼湿润，不禁哽咽，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之后的10多秒竟一句话也讲不出。全场肃静，副司令员理解地点了点头。

曲政委让他冷静，等军里再研究。因炮火反击不及时，前方战士每天在流血，作战的前20天，32师共伤亡129人，其中受对方炮击牺牲21人，受伤68人，占比69%。对于一个治军严格、体恤下级的优秀指挥员来说，如何冷静得了？而且，上级命令这个“三不主动”只限于师级掌握，不能跟基层传达，因此只能由师本级扛下这个责任，忍受部队的误解和怨气。作为一师之长的刘玉尊，就必然成为焦点中的焦点。

说他“忍辱负重”，是毫不夸张的。原因是，我军不主动炮击，敌人的炮击却丝毫未减。如果32师要反击，则要经过层层请示，等军指、军区前指批复了，炮弹才能出膛，而此时要么战机已失，要么已经付出血的代价，部队的怨气可想而知。

但是，吵归吵，诉苦归诉苦，仗还得认真打。刘玉尊以务实、直率的方式，在广阔却又有限的空间里寻机歼敌，依然打出几个优秀战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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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师师长刘玉尊（右）、政委刘先诚（左）在研究作战

11月18-19日，越军猛烈炮击我方阵地，两天落弹5000发，击中我方44个目标，1人牺牲，29人受伤，我方忍耐2天没有还击。后两天越军发射炮弹8000发，2个步兵团进攻，此时我方才开始下令炮击，步炮协同歼敌800人，打退敌进攻。

越军的大反扑终于让军前指醒悟了过来，单方面对战场降温只会助长敌气焰，随即才修改了三不主动原则，并命令32师出击老山方向的敌968高地。

1984年11月28日，在刘玉尊的指挥下，32师96团四连官兵采取佯攻同时向被越军盘踞的多个高地进攻，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攻下了968以及其附近的5个小高地，而且在无一人伤亡的情况下打死打伤49个敌人。刘玉尊担心失去阵地的越军很快会反扑，会将968高地当成重点炮击目标，他赶紧向上级请示将高地上的越军消灭后迅速撤出阵地，但他的请求并没有得到前指的及时批准。不出所料越军的炮火随之而来，有29位战士倒在了越军的炮火之下。

一场本可以避免的炮击，29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成为了刘玉尊心中多年都无法忘记的痛。

12月7日凌晨，一个排的越军偷袭7连坚守的146高地，被歼灭一部，其余人员躲入山洞。团长请示能不能出击歼敌，刘玉尊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请示什么？立即出击，最好能抓个活的回来！七连长龚平带领官兵封住洞口，扔过手榴弹后用自动步枪集中扫射，14名越军无一生还，我方出击人员零伤亡。围绕不主动出击的原则，32师灵活变通，打出了漂亮的小歼灭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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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师抓获的敌少尉排长（前中）

从8月4日零时接替对越防御作战指挥权，至12月9日撤离老山战场，全师将士坚守阵地72个，并以人在阵地在的胆略，顽强坚守阵地136天，17次粉碎越军营以下规模进攻和偷袭，抗住敌人37000余发炮弹的狂轰烂炸，阵地寸土未丢。数月激战，共毙敌1000余名，俘敌少尉排长1名，毁坏敌炮84门，汽车38辆，缴获大量枪支弹药和物资。全师壮烈牺牲官兵73人，光荣负伤348人，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较大的战果。

从老山阵地撤离后，32师官兵继续留在战区休整，准备完成上级赋予的新的拔点作战任务。

适逢年底，幸存的参战官兵家属得知亲人撤下阵地，纷纷到部队探望。刘玉尊虽然严厉，但极能体恤下情。师长刘玉尊命令副参谋长高凤鸣，用32师的车，将随军家属接到战区，与战士们团圆。考虑到参谋长杨子谦已经与妻子分离多时，刘玉尊特地嘱咐：一定要将杨子谦参谋长的爱人宋医生带到战区。至于刘玉尊师长与刘先诚政委的家属，则没有被接到战区。有战士问刘玉尊师长：“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家属来到战区探望？”刘玉尊回答道：“利用休整间隙让家属到战区与亲人团聚，是要担风险的。这件事情如果上级不理解，一旦追究下来，我和政委就能够说清楚，而且我们已经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但是后来上级体恤官兵辛苦，也没追究此事。

2月中旬，正在休整的32师接到命令，继续完成去年没有实施的打苗皇帝山的任务，进行拔点作战。部队精心准备了近一个月，作战方案已获军区审批，但3月7日又接到军指命令：打苗皇帝山计划取消，全师回撤归建，部队回到临沧驻地。

32师部稍事休整后，军区传来消息：中国军队将要实现整编，裁撤近百万人民军队。为了配合我军战略部署的调整，中央军委决定将成都军区与昆明军区合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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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师老山作战班子成员 （从左至右：蹇广臻、田兴明、刘先诚、刘智浚、刘玉尊、王德武、黎德富、杨子谦）

1985年8月，11军被裁撤，属下31师调入14军，33师撤销。32师师机关和直属队与蒙自军分区所属部队整编为守备第二师，转为边防部队。一直在师部留守善后的原师长刘玉尊于1986年转业回到家乡唐山，出任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他也成为10年老山作战中唯一在战后没有获得升职的干部，带着未酬壮志离开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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